往车上装货，还是给车子加油？
美国也有天赋教育，但它同中国教育主张的“开发智力”中的发掘潜能不一样。美国的天赋教育主张创造一种适当的环境，让孩子自长自成，而不是加压或让他们独立于其他的普通班。进入天赋班学习的孩子，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是单独聚在一起上课的，大多数时间是同普通班的孩子在一起。也就是说，一般的基础课都与学校的教学计划同步。在天赋教育班，孩子们将接触到超出一般教学内容的东西，如古文化研究、历史人物研究、时事分析、政策讨论、哲学问题的辩论等等。
从学习的时间上看，这些孩子花在一般教学课堂的时间相对少了。从学习的内容上看，他们也并没有提前学习高年级的课程。天赋教育班仅仅是为这些精力过剩的孩子们提供了一块可以脱开缰绳、尽情驰骋的快乐天地。在那里，孩子可以接触到一些同龄人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的问题，可以像古希腊的哲学家们那样去争辩有限与无限的问题，也可以大大咧咧地批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或指点江山似的对某项政策评头品足。这样的环境，孩子们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提前完成学业之举。
比较中国和美国的初级教育，我们会发现，两者在提供给学生的环境上，各有许多不同之处。形象地说，天赋高的孩子就像一辆性能良好、载重量又大的汽车。中国的初级教育就似往那车箱里尽可能多地添加重物，而美国的做法则更像是不大考虑载重量，而是让车子“顺其自然”地往前跑，并时刻注意给油箱加油，让车跑得更稳、更快，后劲更足。
授人以鱼与授人以渔
第一次从儿子矿矿嘴里听到“研究”一词时，着实让我乐了一阵子。那时矿矿才八岁。一天，他说他正在作一个关于蓝鲸的研究，要去图书馆找参考资料。当然，矿矿借回的“参考资料”，十几本都是儿童图画书。
随着儿子对那十几本书的阅读以及研究的深入，我也不断地从他那儿获得有关蓝鲸的知识：蓝鲸一天要吃四吨虾；蓝鲸的寿命是90－100年；蓝鲸的怀孕期是300－330天；蓝鲸的心脏像一辆汽车那么大；蓝鲸的舌头上可以同时站50－60人；蓝鲸的主血管可以让一个人爬过去。
矿矿终于完成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份研究报告：《蓝鲸》。
“论文”是由三张活页纸订起而成的。第一张是封面，上面画着一条张牙摆尾的蓝鲸。蓝鲸的前面还用笔细细地画了一群慌慌张张逃生的小虾。论文含四个小题目：1．介绍；2．蓝鲸吃什么；3．蓝鲸怎么吃东西；4．蓝鲸的非凡之处。小标题下的正文不过一两句话，既没有开篇段，也没有结论段。读起来倒也开门见山，每句话都能画龙点睛般地点到为止。
这应该算是我一生中所看到的最简短的论文。当然，这也是一篇最让我感兴趣的论文。孩子从一开始就摆开了一副正经八百作课题研究的架式。收集资料，阅读，找观点，组织文章……一步不差，一丝不苟。从决定题目，到从那十几本书中发现对自己研究有用的资料，到着手写文章，孩子始终处在一个独立工作的状态下。他必须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去筛选材料，去决定“研究”方向。这个收获要比知道蓝鲸有多重、多长更具价值。
不少美国人都向我赞美一个中国的哲理性非常深刻的古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民族这一深刻的教育哲学思想，却被人“中”为“洋”用了。我是到了美国才“悟”到其精要的。
（转摘自《文汇报》4．22）
